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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记承天寺夜游》碎感

《记承天寺夜游》原文

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,解衣欲睡,月色入户,欣然起行。 念无与为乐者,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。怀民亦未寝,相与步于中庭。庭下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荇交横,盖竹柏影也。何夜无月?何处无竹柏?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。

《记承天寺夜游》试译全文:

元丰六年(公元1083年)十月里一个普通的夜晚,苏轼解开衣衫,准备入睡,却看到了照进窗户来的月光,这月光引起了他满怀的思绪,当下他决定出门散步赏月。

可是一个人赏月未免太过寂寞,似乎有负这皎洁的月夜。结伴而行吧,找谁呢?苏轼想到了和自己同一年被贬黄州,现在正寓居承天寺的张怀民。于是,苏轼便散步到承天寺来寻找张怀民,果不其然,怀民也没有入睡。

两个沦落天涯的人此刻共同欣赏着月色。今夜月光如此的皎洁,以至于让他们在错觉中以为那庭院中洒落的不是月光,而是一地清澈透明的水。那竹子和柏树在月光中的倒影也变成了在水中飘摇的藻和荇。

哪个夜晚没有月亮?哪个地方又没有竹子和松柏?但很少有人像我和张怀民两人这样有闲暇、有闲心、有闲情来夜游、发现和欣赏。

《记承天寺夜游》赏析:

读之,只觉整个人,整个心都慢慢地被浸润了。

淡淡的静,淡淡的月,淡淡的忧,淡淡的思,淡淡的闲。

其实,它只写了两个字:月与闲。

这是一个秋天的夜晚。时至十月,秋高气爽。黄州的田野里清气流荡。宁静像一支小夜曲。以苏轼之多情,他一定对这一切有所觉察。可是,他“解衣”了,“欲睡”,打算睡去,打算把自己交给黑暗,打算放过这一天,等待下一天。可是,自然不放过灵性的人,月亮还想和东坡这样的雅士对话。“月色入户”。心有灵犀一点通,月亮有如解人,她知道,有一个灵性的诗人,并不愿放弃一个美好的秋夜;她知道,一颗懂得美的心,绝不轻易在无边风月里合上外壳。

此时,不由令人想起了陶渊明的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中那个“悠然”——南山不是抬头看见的,而是自己悄悄儿融进五柳先生的心怀的。无论陶渊明还是苏东坡,他们都是能够随时随地“物我两忘”的人,他们与天地风月没有间隔。因此,东坡受到月色诱惑,“欣然起行”,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“欣然起行”,其实是苏轼的常态。他总是好兴致。他总是兴致勃勃,对生活睁大着一双好奇的灵活的眼睛。只有兴致如此高的人,才会“欣然起行”“欣然从之”。东坡爱用“欣然”,那是因为他时时“欣然”,时刻准备着,如壮士开弓,“跃如也”,随时都可以出发,去参加自然的狂欢。试想,换做一个恹恹欲睡之人,他会这样“起行”吗?他会在看到月光的一刹那,想到去捕捉那离合神光吗?他也许更多想到,先睡吧,反正月光有的是,反正天长日久来日方长管他呢。

于是,这份喜悦要与最好的朋友同享,这份快乐不找个人一块儿体验就兴奋得难以自已——“念无与为乐者,遂至承天寺,寻张怀民。”

好一个“念”,它揭示了苏轼那一瞬间的心思。他在寻找往日的朋友。他在搜索知音。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和他一样的心情。不是。很多人都已经沉睡。很多次东坡都遇到过这样的情景。在海南岛,他跟几个“老书生”夜逛儋耳城,回去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,“舍中掩关熟寝,已再酣矣”(《儋耳夜书》)。大家伙儿早睡死过去了。他有一回去庐山,独自到白鹤观游玩,那个地方真好:“长松荫庭,风日清美。”可是,大白天的,“观中人皆阖户昼寝”,全在睡大觉,只留下东坡这个欣欣然的家伙,“我时独游,不逢一士”,“独闻棋声于古松流水间”。“独”是东坡的常态,不仅政治上:人家一伙儿依附王安石,一拨儿跟着司马光,独留他一个反对齐刷刷变法,又反对齐刷刷革除新法,而且,他对山水的那份爱,那种看不够欢喜无比痴迷癫狂的性情,也常常是孤独的——觉醒的人们如此之少,能加入狂欢的人们更少!人们多半在沉睡,要么为了无聊厌倦,要么就是在养精蓄锐,准备养足了力气,醒过来两眼如炬,好去争名夺利,获得更多权力和地位。谁会为了“风日清美”而放下中午觉呢?谁会为了上元夜而响应召唤呢?因为经常这样“独”,所以,在这个月夜,苏轼沉吟了,思量了。他要找一个最合适的人选,来一起尽享这个月夜的大美。因为,这是一个要与他一起“为乐”的人。快乐,这是人生头号大事,岂可随便?胡乱拉来一个无趣之人,岂不糟蹋了这番月色?

“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。”想起来的人,要“寻”的人,是张怀民,一个小官,屈居主簿,籍籍无名。我们看东坡之弟苏辙的文章《黄州快哉亭记》,可知张怀民此时也被贬在黄州,但他不以为意,修筑了快哉亭,“自放山水之间”,“将蓬户甕牖,无所不快”,“濯长江之清流,挹西山之白云,穷耳目之胜以自适”,在自然中优哉游哉,其乐陶陶。东坡能够“寻”的人,舍其人莫属。“寻”,寻觅。贾岛“寻隐者不遇”,“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”,寻找一个谈得来的人,山高古幽,云雾迷离,那个人到底在哪里?这趟追寻之旅,翻山越岭,何其难哉!李清照老来孤寂,“寻寻觅觅”,所落的结果便是“冷冷清清,凄凄惨惨戚戚”。寻觅而不得,好凄凉啊!苏轼寻觅的是知音,同道,默契之人。他的“寻”,一点也不简单。“寻张怀民”,看似寻常的句子背后,其实都有着深径通幽、跋山涉水、茫然而求、难以为外人道的心底款曲。

“怀民亦未寝”,这有多么巧,这有多么好!妙趣之人就是这样相通的。一样的月光,一样的心情,想必,怀民必定也遭逢了“月色入户”的奇美,他也是那“欣然之人”,早已做好了准备?这个“未寝”,写出了心意相通的珍贵。苏东坡,张怀民,他们同在一个月夜,同样不甘心沉沉睡去,睁大着眼睛,等待着一次精神遭遇。

“相与步于中庭”,月中游就此开始。这是神游。“相与”,并着肩,相互默默交流着对月光的感激,对月色的体会,对月亮的喜爱。想来,真得感谢乌台诗案,要不然,苏轼一个峨眉山人,一个朝廷重臣,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这荒江郊外的黄州承天寺,与另一个和他一样不求富贵,单是爱极了山水的人——张怀民先生一起赏月?“相与”,了不起的“相与”。唯东坡,无人在那一夜去寻张怀民;唯张怀民,无人能够在那一刻与东坡“相与步于中庭”。

于是,最美丽的景色出现了:“庭下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荇交横,盖竹柏影也。”今夜月光如此的皎洁,以至于让他们在错觉中以为那庭院中洒落的不是月光,而是一地清澈透明的水。那竹子和柏树在月光中的倒影也变成了在水中飘摇的藻和荇。

古人爱把竹、柏比作君子,比作好友,这里苏轼在暗示他和张怀民之间的深厚友情;更进一层,他在暗示自己和好友都是有松柏一样节操的人。这绝非是苏轼的狂妄,更多的是一种自信,对于自己人格的自信。这是一个空灵、清冷、明亮、疏影摇曳、如梦如幻的夜晚,茫茫的天地间,只有苏轼和张怀民这两个孤独又不孤独的身影。

月色美到极致,让人慢慢跌进漩涡,陷进温柔梦幻的月光之中。可是,苏轼却突然说:“何夜无月?何处无竹柏?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!”

两问一叹,直逼心灵,让我们顿悟!

是的,哪里没有夜晚?哪里少了月亮?竹竿林立,翠柏青青,偌大的中国江南,哪里少了这些寻常景物?更何况,那还是月下的影子。可是杜牧说得对:“睫在眼前人不见,道非身外更何求?”我们总是以为,生活在别处。

因为这两个问题,那个月色入户、欣然起行的承天寺的夜晚,就超越在一般写景之上了。那个夜晚因此有了启示的意义。是的,美丽的风景时时处处与我们相伴,但是,人们被自己遮蔽了。世上每一个夜晚都有明月,“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!”只是,少了我和怀民这样的“闲人”!

什么是“闲人”?

齐白石说:“一生只愿做闲人。”

从某种意义上说,闲,是一种自由的状态,一种审美的心境。

优雅,从容是闲。

不慕荣利,不贪富贵。这也是闲。

不为获得压倒所有人的等级而忙碌,不为虚妄的生活幻想而计较,不为无谓的竞争而劳神,不为一时的名望而不择手段。这还是闲。

苏轼说:“江山风月,本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。”人们常说要做这世界的主人,为此奋斗不息,患得患失,只是任你如何呼风唤雨,百年人生要做万古江山的主人,岂不是梦话吗?因此,若以人世间得失为人生的唯一营求,忙碌一声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。追逐、占有的越多,失去的也越多,并不是主人。只有不以世间得失萦怀的“闲人”,因为无所得,故而无所失,那才能欣赏和享受江山风月之美,取之无尽,用之不竭,又不怕被人多去,与之共有千古,才可以算得上是江山的主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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